【科研战“疫”（七十一）】
在这次全民战“疫”中，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现已取得阶段性胜利。回顾这次疫情，有一些与语言有关的现象值得梳理，关于疫情的命名之争、跨方言的医患护患“一对一”交流、经典语言文化的引用以及社区防控中的会话合作准则等。对这些语言现象的梳理将会对以后建立完善突发重大事件中语言方面的相关机制予以启示。
一、突发事件命名的准确性、及时性与一致性。2019年12月底，湖北省武汉市疾控中心监测发现不明原因肺炎，接下来国家与各地卫健委以“不明原因肺炎”指称此次疫情。2020年1月7日，中国疾控中心成功分离首株新冠病毒毒株。1月8日，国家卫健委专家评估组初步确认该新冠病毒为疫情病原，并于次日对外发布病原信息。1月12日，武汉市卫健委首次在情况通报中将“不明原因肺炎”更名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随着疫情的蔓延，全国各省市地区成立“**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防控指挥部”，并发布“**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防控指挥部通告（第*号）”。新闻报道、疫情通报会等各类场合中出现“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愈发频繁，出现了多个简称。2月4日，社科院语言所所长刘丹青研究员在《“新冠肺炎”——一个呼之欲出的简称》一文中，针对“新冠肺炎”“武汉肺炎”“新型冠状病毒”“新冠肺炎”等简称进行了分析，在兼顾经济原则和明晰原则的基础上，提出“新冠肺炎”是相对最合理的简称。2月8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举行新闻发布会上，将“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暂统一称谓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简称“新冠肺炎”，英文名为“Novel coronavirus pneumonia”，英文简称“NCP”。2月11日，世界卫生组织将新冠肺炎命名为“COVID-19”，即“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2月22日，国家卫健委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英文名称修订为“COVID-19”，为与世界卫生组织的命名保持一致，中文名称保持不变。
对新事物的研究需要一个逐渐接近真相的过程，此次疫情同样也是一样。名称从“不明原因肺炎”到“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是一个命名准确化的过程，命名的改变更接近科学与事实，也使大众获得知情权，减轻恐慌。从分离出新冠病毒毒株到首次使用“新性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用时极短，体现了更名的及时性，这样减少了非官方机构进行命名的概率，如以城市、国家、地区、人种等名称产生。从中文简称的及时发布，有助于新闻媒体统一口径，实现准确化表达。随着全球疫情的蔓延，英文简称与世界卫生组织保持一致，也为全球分享交流疫情防控经验提供了沟通的基础。
二、建立跨方言、跨语言的专业沟通平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体现了我国体制的优势。从2020年1月24日起，全国累计派出三百多支国家医疗队，医务人员近四万名之多，支援面覆盖湖北全省。湖北省人口近6000万，方言包括西南官话、江淮官话、赣方言，外加上外地滞留人员，方言多样。这次疫情重症患者以老年人居多，该群体以方言交流居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医务人员在隔离病区与重症患者交流时出现了语言上的障碍。山东医疗队组织编写了《国家援鄂医疗队武汉方言实用手册》《国家援鄂医疗队武汉方言音频材料》《大别山区域医疗中心护患沟通本》。随后，依靠当地媒体的力量，湖北各地级市的方言指南陆续出台，如襄阳、仙桃、十堰、咸宁等地。在教育部、国家语委的支持指导下，北京语言大学、武汉大学、华中师范大学等高校及商务印书馆等单位，组织有关专家学者和人员成立了40余人的“战疫语言服务团”，遴选了医患、护患交流中的常用短句，完成了武汉、襄阳、宜昌、黄石、荆州、鄂州、孝感、黄冈、咸宁等地市的方言和普通话对齐音频，制作发布了《抗击疫情湖北方言通》的微信版、网络版，并同步提供在线电话服务系统。随着疫情的全球蔓延，“战疫语言服务团”紧急研发了《疫情防控外语通》，目前已包括韩语/朝鲜语、日语、波斯语、意大利语等19种语种与中文对照版本。
隔离病区的特殊性使翻译人员不便入内，医患、护患的沟通又要求准确性，方言及外语的习得又需要时间跨度。这种情况下，制定医患、护患常用语进行方言与普通话的对齐处理，可以解燃眉之急，然远非万全之策，毕竟不能涵盖日常交流。跨方言、跨语言的在线翻译平台建设就显得尤为重要，这类平台要求工具性强、便捷性强，这样才能嵌入医患、护患的交流之中，制作诸如“讯飞随身译”等软硬件，使人机界面更加符合病房的使用场景。
三、善用经典语言文化，激发共同情怀。2020年1月23日开始，武汉决定十天内修建两座传染病医院——火神山医院、雷神山医院。医院霸气的名字在一定程度上为抗疫前线增添了几分信心。专家分析，中医五行学说中，“肺”属“金”，肺病为邪金，而“火”克“金”。“雷”属“木”，“木”又能生“火”，可起到助“火”克“金”。2月，湖北高校陆续收到日本汉语水平考试HSK事务局捐赠的物资，在打包物资的纸箱上，有一行很有文化底蕴的小字——“山川异域、风月同天”，语出盛唐时期崇敬佛法的日本长屋王所作的偈语，曾将其绣于袈裟，赠予唐朝的高僧。此后的中国的援外物资上也以引用诗词的形式来表达对朋友的友谊和关心，如援助韩国大邱物资上的“道不远人，人无异国”（出自新罗旅唐学者崔致远的《双磎寺真鉴禅师碑铭》），援助意大利物资上的“消失吧，黑夜！黎明时我们将获胜！（出自意大利作曲家普契尼的歌剧《图兰朵》）”。3月5日，《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发布31张援鄂医疗队名片，多数名片中引用活用成语来表达所战胜疫情的决心（“‘京’兵强将”“‘冀’来之，则安之”“竭‘晋’全力”“‘辽’表寸心”“逢凶化‘吉’”“‘浙’风挡雨”“‘皖’无一失”“国泰‘闽’安”“随‘豫’而安”“兵‘贵’神速”“拨‘云’见日”“‘甘’苦与共”“‘青’囊相助”“同‘新’协力”“勠力同‘新’”等）。
经典语言文化植根于具有共同文化背景群体的血液之中，善用经典名句，胜过千言万语，给人带来了信心，也激发出了双方的共同情怀。
四、群防群控中的社区会话合作准则。各省市在社区防疫中，强调依靠群众、发动群众，采取封闭小区、村庄的管理措施来遏制疫情的蔓延。封闭初期，社区、村庄通俗易懂的大喇叭式宣传防疫知识的音频走红网络。针对不同群体，转化专业术语为简单易懂的家常话，让人听得进、记得住。2020年2月8日，汤阴县公安局处理一起男子不听防疫执勤人员劝阻强行闯卡的案件。2月16日，黄石市公安局处理了一起男子无视通告，拒不听从防疫工作人员劝阻的案件。诸如此类的案件全国发生了多起。
在社区防疫中，存在着多方面的困难，其中沟通类应是其中一类。格赖斯（Grice）的会话合作准则中提到了数量准则（The maxim of quantity），即将话说得尽量详尽，足够而
多余；质量准则（The maxim of quality），即要求所说话内容真实可靠，不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关联准则（The maxim of Relevance），即强调说话内容的相关性；方式准则（The maxim of Manner），避免晦涩难懂的词语，说话简要、有条理，避免歧义。在社区沟通中，提供足量而
多余的真实信息，强调逻辑性与通俗性，将有助于减少由沟通不畅而引起的冲突。
（牛长伟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国际教育学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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